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康纳杂食梦女,有饭就吃

【AC3】港湾

康纳扛着嘎纳多贡的尸体走了很久。

他们向着落日的方向走,走过开满金黄鲜花的草地,蝴蝶围着他们绕了一圈然后飞走,偶有野兔或者狐狸悄悄探出头。眩晕感逐渐消退,战场上的硝烟好像也已经散去,一切恢复如初,但康纳知道有东西已经改变了:嘎纳多贡的生命不会再回来了。

康纳觉得灵魂是有质的,像柔滑冰凉的丝绸顺着他的袖剑飘走,徒留下一具躯壳。他曾经试图从嘎纳多贡流血的地方抓住它。

康纳开始挖坑。

他选了离族人居住地不远的地方埋葬他的昔日好友,嘎纳多贡头上装饰的羽毛在风里飘飘荡荡,颤动。橙黄色的夕阳给他的脸庞镀上美好的光辉,就像他还活着一样。

用手、斧头、袖剑、棍子或者是其他什么硬物,康纳不在乎。他需要一个深坑用于埋葬,新翻的泥土味混合着青草的香气,冲淡了他身上的血腥味。

“你准备好了吗?”

猝不及防的,康纳耳边响起了嘎纳多贡的声音,莫霍克语。康纳想起来了,那是他们去打猎的时候嘎纳多贡对他的问话。那时他靠在树上等了嘎纳多贡很久,但他没有生气。耐心是猎人的美德。

草木的清香、风过树林时的海浪一样的声音,嘎纳多贡带着微汗的笑脸,还有飘飘荡荡的羽毛发饰……

往日的回忆像雪地里的狼一样在暗处伏击他。

康纳皱起眉头,现在不是让回忆的碎片击溃他的时候,他现在需要一个安葬好友的地方。

“要坚强。”母亲对他说。

坑已经有了一些深度,刀没有卷刃,康纳手臂的肌肉在衣物下绷紧又放松,他向后扔掉一些挖到的石块,砸到地面发出闷响。

风渐渐凉了下去,天际美丽灿烂的橙黄色在淡蓝色的天空画布上慢慢褪色。嘎纳多贡的脸失去了温暖光线的装饰,露出了些许死亡的冰冷,也是蓝色的。

他要快一些了。

康纳直接上手,他觉得这样能更快一些。快呀,再快,赶在回忆的碎片堆积在一起把他彻底压碎之前完成这一切,凶手没有资格掉泪,埋葬者应当冷酷无情,他需要效率。

“拉顿哈给顿,你亲自来杀我?”

康纳忽然能够体会到袖剑从背后扎进去的感觉……一种冰冷。昏黑的树丛里,嘎纳多贡的神情跟他手里的刀一样愤怒,他的牙雪亮。嘎纳多贡大声质问着他。

再多一点时间,求你,康纳相信他可以解释一切。一切事出有因,你不该这样草率地选择族人所站立的位置,查尔斯骗了你们,他在利用你们。但或许他真的有所谓第六感,那一刻他感受到了宿命带来的恶意,哪一方似乎都容不下他的族群,等待他们的可能都是灭亡,他们永远得不到宁静,命运抓着他的手结束了对方的生命。

现在嘎纳多贡的脸是多么宁静啊。

“我很抱歉。”

康纳发觉自己的声音在颤抖。天逐渐暗了下来,像怀抱一样。

坑已经刨得很深了,是一张十分合适的床,土堆像小山一样叠得高高的。佑提吉松会来保佑他的魂灵得到安宁吗?远处的马因为气温降低,打了响鼻。

他好友的尸体就在他的身边,像雕像一样肃穆。康纳一直蹲着挖土,现在他想要站起来,但肌肉过于劳累,他干脆一股屁股坐在地上,就在嘎纳多贡的旁边。天空阴阴的,乌云密布,预示着一场雨的到来。

歇了一会儿,康纳站了起来,然后将嘎纳多贡的尸体抱了起来。天啊,敌人的尸体都很沉,但是他好轻,像羽毛。他像抱着最珍贵的宝藏一样抱着嘎纳多贡,目光在对方的五官逡巡。他知道这是最后一眼。

“现在你能休息了,我的朋友。”

于是嘎纳多贡沉入了这片土地。

天完全暗了下来,远处有隐隐的雷声,风紧了,但还没有下雨。

康纳有些麻木地望着埋葬嘎纳多贡的地方,他忽然感觉很冷。康纳让嘎纳多贡手里的尖刀随着他下葬,因为部族勇士应当至死身上都要带着武器。

不,死去的不应当是他。那些汹涌的情绪终于开始撕扯着康纳,那把刀应当扎在他的脖子上,这样就不必去想什么部族、未来、国家、查尔斯李、华盛顿、刺客与圣殿骑士。他好累,或许他不应当逃避,然而落入死亡的怀抱当中,再也不管这些事,就这样带着误会被好友杀死,也算是一部悲剧小说应有的结局。

他跪在嘎纳多贡的坟前。

康纳抬手,他的手臂肌肉不自觉绷紧,袖剑弹了出来,发出他十分熟悉的锋利又危险的声音。即使在这么昏暗的光线下,刀刃依旧闪着寒光。

袖剑的尖端离康纳柔软的温暖的脖子极近。

一点点……只需要一点点就可以逃离一切,沉重如山的愧疚和责任就可以抛在脑后。他知道他不会自戕,但是这样的动作给他带来近似解脱的快感,就像小时候肚子饿吃不到烤肉,于是幻想自己吃到肉解馋那种快乐。

“康纳。”

有人在他背后出声。

康纳打了个激灵,转过头去,看见了他无比熟悉的身影:深蓝色的,深蓝色红底的披风和红色的发带在风中微微摆动,面色沉静,是海尔森。

康纳几乎以为那是幻影。

康纳想问你来这里干什么?康纳想说我不是告诉过你了,再让我见到你一次我就杀了你。

可他开口却是:父亲。

他的语气很平静,但是海尔森却察觉到了平静语气之下细碎的情绪。只有血亲才能品得出来,像细丝。是悲伤,是愧疚,是后悔,是无助,是孩子做错事的委屈,是想要回到港湾的渴望,是一切坚强的战士应该抛却的动摇情绪,是米科身旁的小孩,是十岁那年面对一切变故不知所措的海尔森。

康纳其实也没有多大。

“儿子。”

海尔森快步走了过来,来到康纳面前。他没有当父亲的经验,只是凭本能做事,于是海尔森弯下腰,然后扶住对方的肩膀。他的手心带着暖意。

康纳犹豫了一下,最终靠在对方的臂弯,他不由自主耸了一下肩膀,头也低了下去。他在颤抖。

“嘎纳多贡,我的朋友。我杀了他。”

海尔森顿了一下,才说道,“我都看见了。”

风更大了,有冰凉的雨点落了下来,一点两点,然后更多。雨水在草地上飞溅。海尔森抬头,他听见寒鸦在雨中的呜咽。

“自杀不是一个好选择。”

海尔森低头,他第一次觉得康纳的体型是那么小。

“要坚强,康纳。”

雨更大了,康纳的手指紧紧抓住海尔森的胳膊,好像这是风浪中唯一可以依靠的东西。雨水打湿了他们的衣服,闪电在天际时隐时现,马在远处嘶鸣,嘎纳多贡在地下安眠。草被风吹得起伏,大地中的一切都在颤动,周围凄凄惶惶,是一片不可知的黑暗,犹如命运。

但至少,他的披风挡住了一点风雨,海尔森想。在这个夜晚它犹如一个小小的港湾,让天鹰号得以停歇。康纳在这个时候需要一个父亲,尽管他明日就要不可避免地奔向属于他的未来,明天,他们会就站在对立的阵营上。

至少今夜他得以休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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